疫情放开初期，大量被积压的需求曾快速释放，如餐饮、就诊、二手房交易等，但时间来到5~6月份，随着市场步入常态化，弱复苏、消费降级、资产负债表、日本失去的三十年等成为网络的热词，人们意识到，这是真正需要被解决的问题，即整个社会信心的恢复。

以下这则数据真实地反应了社会信心的不足。2023年以来，中国广义货币（M2）同比增长始终保持在11.6%以上，而2023年一季度GDP的增速为4.5%，与此同时，中国CPI当月同比由2.1%下降至0.2%，PPI由-0.8%下降至-4.6%。根据财新数据，在2023年一季度，实体经济部门的杠杆率已提升至281.8%的高水位线，但年内国定资产投资的同比增长依然保持5.1%的较低水平。

实际上，我们的货币政策持续宽松，但目前显然并未起到刺激经济的作用。那么，放出去“水”去向是何处？透过对银行业的相应报道可知，由于房地产低迷，加上收入预期不明朗，居民普遍风险偏好较低，按揭贷款增长低迷，其次民营企业扩大投资的积极性不高，银行也有自身的风险考量，由此导致大量资金的最终去向是国企、央企，而国有部门并非真正需要大量资金，很多国企选择再次存入银行，由此形成了资金的“空转”。

无论是资金“空转”，还是居民提前还贷的现象，背后是企业和居民的信心不足。这样的困境如何解决？除了政策和时间之外，我们还需要让这个社会重拾企业家精神，激活经济的领头羊，因为这群人会引导我们实现长期的复苏。

那么，经济发展所依赖的企业家精神是什么？首先是对盈利机会的敏锐警觉和果敢的执行力。弗雷德里克·图德是一个极好的案例，17岁的时候，图德因为哥哥身体原因曾陪伴去往加勒比海养病，但事与愿违，炎热的天气加重了哥哥的病情，于是图德思考，为什么这里如此炎热，却没有冰块呢？于是，他嗅到了商机，并将全副身家投入到冰块贸易上，外界对此充满质疑和批评——因为冰块肯定会在中途融化啊，但是，图德不仅解决了冰块的储存问题，还利用南美前往美国的货运需求，解决了成本问题，最终把冰块从北方运到南方成为一种有利可图的生意。从北方去过南美炎热的加勒比海的人很多，但是只有弗雷德里克·图德嗅到了机会，然后坚决执行，成为了“冰王”。

商业活动中丰富的想象力和判断力也是企业家精神的一部分。2007年，苹果公司推出第一代iPhone，2010年推出第一代iPad，在选择SoC处理器生产商的过程中，英特尔曾是乔布斯的首选，而乔布斯的报价是每颗处理器10美元。据此，英特尔时任CEO欧德宁组织团队进行测算，而结论是——为苹果生产处理器是一项必然赔本的买卖，于是拒绝了苹果的合同。事后看，苹果的销量是英特尔所有人预测的100倍，而接受苹果公司合同的三星也由此壮大，三年时间，其晶圆代工排名就提升至全球Top 3。

企业家的精神是恒久坚韧的耐心、定力和毅力。2014年，正值移动互联网如火如荼之际，当时唱衰华为是一件时髦的事情，不仅仅是局外人，甚至包括很多华为的员工，都纷纷认为华为陷入了“创新者窘境”，“缺少互联网精神”。在巨大的诱惑和干扰面前，任正非用一篇名为《华为做信息互联"铁皮"一样有优势》的内部讲话确定了战略方向，稳定了军心。文中有这么一段：“乌龟就是坚定不移往前走，不要纠结、不要攀附，坚信自己的价值观，坚持合理的发展，别隔山羡慕那山的花。”此后，一直到2019年美国制裁之前，华为终端业务在商业上的成功已无需赘述。知易行难，亨利·福特创业三次、失败了两次，柳井正的优衣库九败一胜，赛勒斯·韦斯特·菲尔德经历4次失败、6年的沉寂，终于完成横跨大西洋的海底电缆铺设......很多时候，伟大是熬出来的。

在和平年代，优秀企业家们有着成就伟大事业的野心和强烈动机，就像乔布斯在尝试定义“苹果是谁”的时候所谈到的——我们相信饱含激情的人可以改变世界。现实生活中，无论东方还是西方，对企业家的偏见是一种普遍现象，比如中国传统社会“士农工商”的排序，西方媒体也常用“贪得无厌”形容这个群体，有段时间电视剧的最终反派常常是他们。哈耶克在解释其中缘由时讲到，人们往往更重视课堂所学的“硬知识”，而轻视企业经营的“软知识”、“实践知识”。过去一百多年，世界经济在哈耶克和凯恩斯的争论中向前发展，而此时的中国大概率更需要“哈耶克”多一些，我们需要提供适合一片土壤，保护好企业家的动力、热情和精神。

好消息是，我们看到了很多积极的变化：1）比尔·盖茨和马斯克访华，他们所接受的待遇反应我们的开放和对企业家的拥抱。2）头部互联网企业创始人出走之后，开始不同程度得回归企业战略和经营，这批人仍然年富力强，正值事业当打之年。3）各地陆续出台和落实了对民营企业的支持政策。这些变化可能不会带来短期快速的业绩提升，但对国家、行业、公司的长期发展有更大的好处。

如果我们过分在意短期资本市场的起伏，消磨的只会是情绪，尤其是看到近期人民币的贬值、中国之外的各国股市持续走高、财经KOL大力宣传海外资产等。但是，如果回归公司的长期价值，结合此刻的估值水平，我们持有着中国优秀资产，内心波澜不惊。以中美对比为例，中国的无风险收益率更低，隐含的合理股票市场估值应该更高，但现实却相反——中国头部优秀公司的估值低于美国，而成长性却不逊于、甚至高于美国龙头企业。以指数而言，截止最新，标普500的市盈率约25 倍PE，而沪深300和恒生指数的市盈率分别下降到11.7倍和8.9倍，估值水平的价差再次拉大。

无论如何，各国股市都是一个巨大的钟摆，情绪起起伏伏、周而复始。此时，中国资本市场仍处于定价混乱期，投资者集中于避险和追逐概念，基本面和价值投资鲜有人问津，而美欧日澳印等国股市大受追捧。但是，中国股票市场此时的低迷，也正意味着未来潜在回报率的提升，当钟摆朝向端点运动，其本身也为回摆提供了动能。

乌龟就是坚定不移往前走，不要纠结、不要攀附，坚信自己的价值观，坚持合理的发展，别隔山羡慕那山的花。

我们会牢牢抓紧卓越企业和优秀企业的船只，这些船只会带我们穿越眼前的迷雾。